【鴉青】
龐德沉默地看著愉快哼著曲謠的馬騰,他手上翻弄著武器舖的木架,金屬互相摩擦鏘鏘,反射銀冷的亮光。
『……你真在想真希望這次是個女孩嗎?』
『嘿嘿當然,』馬騰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,『女孩子可愛多了。』
『不過無論男孩或是女孩,壽成你果然還是對孩子很嚴格呢。』
他看著那一把把磨得銀亮的長槍槍頭,笑著婉轉而言,馬騰抬頭看了龐德眼,又繼續為妻子腹中的孩子挑選未來的武器。
『倘若那孩子未來不使槍,你要怎麼辦?』
『哈哈,女人們還不是在孩子沒出生前連男的女的都不知道,就開始刺繡作為嫁妝的華錦嗎?我就是相信巫嬤嬤的預言,這次一定是個女孩子,作為父親的吾會給她選個漂亮點的長槍的。』
聽馬騰語氣喜孜孜地用歪理反駁說道──這傢伙可真是被沖昏頭了呢──龐德心中暗想,哼笑了聲,沒繼續詰問下去。
馬騰從中抽出一把槍身蒼藍如空、雕花美麗的長槍,只衝著好友笑著。
*
雲騄因亮到不行的反光眨了下眼,黑影侵蝕著她的視線外圍,昏沈的頭腦滿是嗡嗡之聲。
她過去鮮少從沒在烈日下騎馬行軍這麼長的一段時間,再加上這些日子下來的體力耗損,她覺得有些累了。
「雲騄,你還好吧?」
並騎而行的馬岱憂心地問道,雲騄甩了甩頭,左手扶著自己的後頸,向他一笑。
「沒事,只是剛剛有些暈眩而已。」
「是嗎?別嘴硬啊。」
馬岱將腰間的皮水壺遞給了他,並且摘下自己的帽子,蓋在雲騄頭上。
「犯了熱暈要和我說唷,喝些水和戴著帽子吧?」
「謝謝妳,阿岱。」
她將該住眼睛的帽子扶起,顫抖著的手拿起皮水袋,小啜一口涼水。
「我會盡快習慣的。」
在到目前為止的路途上,幾乎沒看過真實的戰場讓她心中產生了困惑。
──這樣下去,會不會製造更多的仇恨呢?
兄長馬超與西涼的將士,包括總嘻笑表情的馬岱、沉默穩當的龐德、還有平時溫柔的龐會,還有她自己也──不長眼睛,見身穿曹軍軍袍、或是魏國的文官,只要是曹魏的臣民,不論老弱婦孺皆殺。
他那把長槍就像是嗜血的妖怪一般,銀色的槍頭沾著黑紅濃稠的血,槍纓結了血塊,而她手上那把滿是鏽痕的藍色長槍也是。
戰場有一種力量,讓人像著了魔一般。平常的刑律告訴人們,殺人是罪,但在這裡不談刑律,平日生活著價值觀在這完全被屏除,殺了人反而是工作。每個日夜、每次的攻陷大小城池的行動,雲騄揮舞那把父親馬騰打她一出生就買給她的長槍,槍尖戳入人體時的觸感一開始還讓人覺得有些噁心。
不過雲騄告訴自己,總是會習慣的。
努力讓自己活下去,所以必須殺了你的敵人。而殺人不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殺人──人是殺越多越好。
除了是工作外,斬下幾個人頭更是戰功彪炳、作為榮耀的象徵和計算方式。平時用在打獵和畜牧的鏢繩,在這時候也發揮了功能,將敵人作為荒野中作害的野兔和狼群一樣獵捕──當然如同狩獵,獵物永遠是不嫌多的。
她認為如此下去,自己總有天會習慣戰場,但過了數日,在這裡上活著似乎真的和龐會說的一樣,不僅是嘴巴上說『習慣就好』這麼簡單的事情。
──這樣下去,是不是只是以仇恨,製造更多的仇恨而已呢?
某個攻城結束的夜晚,雲騄看著身旁的馬岱,臉上映照著火光、左手拿著火炬的他,綠色衣袍上染滿了鮮血和炭灰,站在那被西涼大軍橫掃過的魏民宅邸,殺人者在殺盡了最後一個生命,長槍吸去了最後一滴鮮血就已經離去,尚有氣息的人也活不了多久的。
馬岱丟下火炬,轉身離去,留給大火去吞噬一切,然後雲騄跟上他的腳步。
──但已經下定決心了。
她要為父親復仇,不管會製造出多少新的仇恨,她都要為父親馬騰復仇。
*
馬岱和雲騄領軍於前方,軍伍的中間位置則是馬超和韓遂等人帶領,以及龐會。
「…….總之,我不懂孟起你為什麼會答應讓她上戰場。」
「……但這幾日下來也沒什麼情況,你到底在緊張什麼?」
馬超不耐煩地聽著旁邊好友對於雲騄上戰場這件事的不安與碎念,從剛剛開始今日的行軍他就聽到現在,性子本來就沒什麼耐心的他已經快受不了了。
「對啊,我說啊,龐會小弟,你有完沒完啊?」
和龐會中間隔著馬超的韓遂說話了,馬超和龐會的眼神同時朝他那看過去。
「老子在旁邊聽你念了一整個早上一樣的東西,耳朵都要生繭了,煩不煩啊?你這麼囉嗦,肯定沒有結縭的對象吧哈哈?」
聽到已經是頗有年歲的大人如此輕浮的詢問自己,龐會有些瞠目。
「韓遂將軍,我的終身大事與您無關,還有,我並不是在與您說話。」
「你們可以不要隔著我吵嗎?啊?」
馬超高聲抗議,但沒人理會他,龐會保持禮貌,但因為韓遂的嘲諷回答也沒多好口氣,對方似乎也不以為意,但兩人劍拔弩張的對視讓夾在中間的馬超越發不耐。
「韓遂大人,您就是總愛說些無聊話所以才會被討厭……」
旁邊的成公英無奈地嘆了口氣,想要阻止這個口不擇言的傢伙說出更難聽的話,但韓遂一個揮手,示意他閉嘴。
「都已經走到這你是要馬雲騄自己掉頭回涼州?免了吧!她可是嬌生慣養的馬家大小姐。龐令明的兒子,你真是有夠天真的,人各有……」
韓遂豎起兩指直指龐會鼻子,滿臉都是嘲弄的表情,但話語之難聽,讓馬超的表情都開始抽搐起來。
「韓遂叔父,我警告你不准說雲……」
「馬超將軍!會兒!」
騎馬在後的龐德厲聲,打斷了青筋暴凸的馬超和正要反駁的龐會,見時機可行,剛沒格說話的成功英也跟著開口了。
「韓遂大人,請您閉上您的玉口,專心行軍騎馬吧?」他眼角瞇得細細斜眼看著自己的主子,早就警告他別多說話,現在弄得氣氛尷尬真是自找,「與其和年輕人鬥嘴,不如和龐德將軍一樣,做個身教言教都值得後生學習的好榜樣,嗯?」
「呿,不用你多嘴。」韓遂瞪了成公英眼,對方只是挑眉,裝作遠眺前方避開惡狠狠的眼神。喝斥了年輕人後再度無語的龐德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般,繼續領著隊伍前進,但內心萬般感謝成公英故意譏笑韓遂,讓他閉上那張總是說不出好話的嘴。
但平心而論,他認為韓遂說的並沒有錯,自己的兒子確實過於天真,馬雲騄好不容易花了三天下定決心,終於從自己父親為她所建造的溫室中破門而出,希望能以一己之力在亂世的土地中圖個成長,從小看著這些孩子長大的龐德,聽聞時心中確感欣慰。
龐會如此的行為,只是企圖建造另一間溫室而已。
*
涼州軍在長安城附近紮了營,為攻克長安做準備,守城的正是當年調解韓遂與馬騰衝突的鍾繇鍾元常。雲騄抱著水罐,同士兵們去附近汲水,雖為主將的妹妹但畢竟也是一員士兵,她還是跟著軍中的將士們同樣勞動。
除了部分隨行的將官家眷之外,軍中少見女性,雖然平常在涼州就常見馬騰的寶貝女兒出入軍營,但在這種行軍無趣的過程中,雲騄的身影成為一個撫慰人心的存在。
「早安,辛苦各位了。」
「雲騄大人,早安!」
馬超配下本來就和他們馬家熟悉的士兵們紛紛和她招呼,雲騄綻開了笑容問候道,讓士兵們心中的小小花朵也綻放開來。馬超和他的下屬間沒有太大的距離,這些年輕士兵和自己長官的妹妹雲騄也不生疏。
「需要幫忙嗎?雲騄大人?」
「我自己來就好了,早餐有吃飽嗎?」
「托雲騄大人的福,」另一個揹著柴的士兵面容有光地說,聲音精神百倍,「今天的早餐非常地好吃!」
「真的嗎?那就好。」
在馬騰的死訊傳至涼州之後,這些士兵也好一陣子沒在軍營或是街道上看到這位馬家閨女,當時士兵們還曾擔心地討論過這事,但現在看到她決定要為父復仇而振作起來的樣子,讓他們放下了心中的那塊小小石頭。
「您精神恢復得真快,雲騄大人,不愧是身強體壯的羌人之女。」
冰冷淡漠的招呼聲從旁邊傳來,雲騄轉過頭去,只見閻行蹲下身,取下掛在腰間的羊皮水壺開始裝水,清澈冰涼的水從袋口流進壺口,形成了一個小漩渦。
「這長安城攻了好多日啊,再這樣下去,攻打曹操只是徒勞耗損而已。」
閻行頭也不抬地口中碎念喃喃,面無表情地看著水袋,雲騄哼了一聲,瞪著閻行的視線移開,抱起裝滿的水罐,低頭繼續瞪著淡定裝水的男子。
「那閻行大人有什麼好想法嗎?」
「想法嗎?有什麼攻克長安城的想法,我這小小的閻彥明,怎麼可能知道呢?」
漩渦消失,閻行收手,將水袋蓋上鎖緊瓶口之後,緩緩站起身,身上點綴的珠玉裝飾相互敲擊出聲,他不耐煩地兩眉緊蹙,依舊是沒有一絲笑容的表情看著如同她父親一般頑固的馬騰之女。
──只要和曹軍投降、和這個時代投降,就什麼問題就都解決了啊。
「偉大的伏波大將軍之後馬騰將軍都被曹操處死,馬超將軍也為之所困,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該如何是好呢。」
「!你……!」
然後是『嘩啦』的一聲!
「雲騄大……!」
那字字句句滿溢出來的諷刺,氣得雲騄衝動地舉起手上的水罐,直往對方身上潑去。
旁邊圍觀的人們驚聲喊道—--閻行被灑得一身濕透,整個人成了落水狗的狼狽樣子,面前的雲騄氣呼呼地抱著空了的水罐,眼神厭惡中帶著憎恨,看著這位曾差點殺死自己兄長的男人。
她比自己想像中,更討厭閻行的多。
「雲騄大人,冷、冷靜點啊!」
「我沒有把罐子也砸到他頭上就很好了!」
她說完,雙手緊抱空空的水罐跺著腳步離開,旁邊馬超軍或是其他將帥的士兵們議論紛紛,但誰也不敢真的大聲說些什麼,耳語騷動快快取了水便速速地離開了水源回去操兵和休息,留下渾身濕淋淋的閻行一人在原地。
沒覺自己有啥說錯的閻行什麼也沒講,露齒輕笑,聳了聳肩。
*
煩躁透頂的馬超坐在軍帳中的主位,撐著臉瞪視面前沙場經驗比自己豐富得多的眾將。
──明明都是涼州各地馳騁的老將,為何就是想不到攻克長安城的方法呢?
這時候長安城早已不是政治或是經濟的重心,漢光武帝開國之初建都洛陽,被董卓亂政燒毀、遷都至長安城並建酈塢,現在獻帝給曹操綁去了許都,對長安的重視和建設都不如過去,但作為一個東西來往的重要都城和曾經的首善之都,曹魏對於長安還是有基本的建設和軍防。
鍾繇不完全是個武官,正因為如此,他不會輕易開城作戰,即便糧草和水源不足,但能多撐一日是一日,祈禱許都援軍盡快到來或是聯軍士氣潰散。再不攻下長安城、獲得物資和繼續前進的話,聯軍必定潰散。
「末將冒犯眾位將軍。」
寡言的龐德走出列隊,抱拳一禮。
「吾有一計,還望各位不嫌棄,聽吾道來。」
一向低調的他突然上前獻策,讓涼州眾將有些驚訝,本來已經準備偷偷來打個盹的韓遂倏地抬頭,像見鬼一樣地盯著龐德高大的身影,龐會、馬岱和成公英也豎起了耳朵,馬超正襟危坐而起,滿是期待的眼神看著父親留給他的將領。
「吾為龐德龐令明,馬超大人配下。」
似乎有些多餘地報了名號,龐德放下兩手,站在眾人中間,不疾不徐地開口,語調還是那穩當而緩慢。
「鍾元常為人謹慎,看來,若只靠蠻力,長安城一時半刻是無法輕易攻克的。」
龐德依舊穩健,眾將領心頭一緊,剛心中各打著算盤,想說若馬超若攻克長安這重要的第一戰未成、便可取而代之的想法,是否會毀於龐令明的這一計呢?但龐德不是智將,他的計策也不一定能生效就是,姑且就先聽她說下去吧?
「令明,你說快點好嗎?」馬超站起身,滿是興奮的表情略顯不耐,龐德莞爾一笑。
「鍾元常閉城多日,依天象來看,城中自缺水與柴薪,吾等假裝撤軍別行,直待鍾元常開城後暗暗派人入城,夜襲守城之將,裡應外合。」
時日正值夏日炎炎,依最近夜晚星空燦爛、白日萬里無雲的情況來看,近日應該也不會天降甘霖,城中必定缺水,援軍不來,城中糧草總有天會食罄,雖然涼州聯軍困於士氣低落,但鍾繇也必定為缺糧而苦。
「──便可輕易,大破長安城。」
說完,他再次低頭和行禮,喜形於色的馬超上前,握住龐令明的雙手臉上滿是得救的光彩──乍聽之下這個辦法可行,鍾繇封城等待許昌的救援多日,長安城差不多也要面臨斷炊的問題,撤兵退後稍事休息對他們聯軍也不是壞事。
「這計策可行!但令明,你覺得誰執行這計策最好的人選呢?」
龐德一笑,這入城作為內應之人也必須是馬超絕對信任的部下才行,答案非常明顯,呼之欲出。
「我願入城。」
龐會一個箭步上前抱拳,自告奮勇,令明瞥了自己的兒子眼,表情滿是欣慰。
「吾與長子會,自願為入城之人。」
「哈哈、哈哈哈哈哈,這確實是個優秀可行的計策呢!」
看著面露失望神色的其他將領,打一開始就準備在旁看戲的韓遂拍手笑了起來,眾將面有菜色往他那看去,韓遂沒在乎那些眼光,吊兒郎當地走向疑惑看著自己的馬超與龐德,嘻皮笑臉地拍了拍兩人的肩膀,後頭和馬岱站在一起的成公英無奈地吁口氣。
韓遂兩手搭上了馬超和龐德的肩膀攏近彼此,三人面對面,想是要討論商量什麼謀略一般。
「但令明啊,我這裡呢,有個雖然可有可無、但或許能達到多方目地的小小建議。」
「韓遂將軍的建議是?」
龐德真心不解地看著多年前的老友,韓遂狡詰一笑,神秘兮兮地看了表情皺成一團的馬超和龐德一眼,壓低聲音。
「不過,有些危險就是了呢!你們願意聽嗎?」
*
「開什麼玩笑!讓雲騄一起進城?」
軍帳中,氣得面目猙獰的龐會手掌往後頭帳壁上一拍,龐德睨了自己兒子一眼,但還是如往常什麼都沒說。
「我覺得你有些反應過頭了唷?」
摘下帽子的馬岱苦笑著說道,想要緩和龐會莫名其妙的怒氣,他滿臉誠意地將圓頂帽壓在胸口,像是掛保證般用力拍拍站在自己身邊的雲騄的背。
「靖武,雲騄沒你想像地弱的,連我這沒當過前鋒的人都能勝任前鋒了哈哈,雲騄也沒有問題的吧?」
難得立刻答應韓遂的建議、讓龐會氣炸的雲騄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,還朝他小做了個鬼臉。
「我覺得我,完、全、沒、有、問、題──」
能作為實行龐德計策的其中一份子證明自己,讓她感到萬分高興。
韓遂所謂『可有可無、但或許能達到多方目地的小小建議』,就是讓雲騄作為其中一位入城之人,和龐家父子一同由內破城,從計策的實質面來看,這沒什麼太大的意義,就算少或是多一員武將入城,對結果應該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,所以龐會不懂,為什麼韓遂要來亂提出這個無聊透頂的建議。
「我一點都不覺得妳完全沒有問題,前幾天不是還中暑了嗎?」
「不過就是……」
「孟起!你真的覺得沒關係嗎?」
「啊?什麼?雲騄有什麼問題?」
沒理睬雲騄的反駁,龐會轉頭往馬超那看去,但對方只是一派輕鬆地哼著涼州曲調,給自己的長槍用鹿皮上油保養,聽到龐會的呼喚聲,昂首一臉茫然地看著對方。
龐德的計策讓馬超多日久攻不下長安地的困擾解決,放下心中重擔的他整個人心情大好,而他個性也不會去多想多管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。
「什麼?喔,我覺得可以啊?靖武,你看雲騄騎馬追我的樣子,沒問題的。」
「少主啊……」
「沒有什麼問題,哥。」
馬超一如往常、神經大條地反問,馬岱抓了抓微捲的頭髮,還在思考要怎麼和自家少主解釋龐會的顧慮時,就被搶去開口接話──雲騄嘴角上揚,笑容中帶著挑釁,斜視怒不可遏的黑髮青年。
「只是有人囉唆性格又犯了。」
「我這是為……」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──龐德在旁暗暗地想著──雲騄畢竟也是壽成的孩子。
「馬超大人,在下冒犯,打個岔。」
龐德宏亮的聲音蓋過了龐會的反駁,他必恭必敬地向手上拿著鐵騎尖的馬超拱手,但這樣簡單的舉動也讓他們噤聲不敢說話,然後他抬起眼,低頭看著帳中四名馳騁戰場、年輕的少男少女。
「是該休息了,我們回自己的軍帳吧,會兒。」
他說了沒什麼了不得的話,口氣平穩,瞧了龐會一眼,頷首示意,龐會無措地看著自己父親,但也只能跟著行禮道聲晚安。
「馬超大人、雲騄大人,還有馬岱大人,末將告退。」